第4章深圳市长梁湘(4) 条条块块,专款专用,井水不犯河水,从来如此。 省里有关部门发了通报批评深圳市的做法。 北京来了一位领导人,调查之后也说这是“透支”,“深圳出现财政赤字”。 接着北京又来了一位经济理论研究专家,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上述看法。 本地财政部门的一位负责人也持相同的观点。 当然,有不同的看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,也是很自然的。 梁湘听了这些意见,很冷静地考虑了一番。银行贷款是有一套制度规定,可这里是特区啊!建的是商品楼宇、商品厂房,收的是土地使用费……怎么说基础工程贷款无力偿还呢?他们其实是在怀疑发展特区的规划,是不是真的能兑现! 对眼前摆在桌面上的通报批评是需要认真作出回答的。 他对有关人员说:“你们不要怕。特区群众在银行存款的余额有3。9亿元,我们只借了2。4亿元,哪有什么赤字呢?我们贷的款,不是无限的贷,不负责任的贷,而是有把握偿还的。有借有还!你们大胆干下去,错了我负责!” 这个办法的实践结果很好,既解决了资金的困难,又克服了“大锅饭”工程工期长、造价高、收益慢的弊端,收到了明显的经济效益。开发上埗工业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,贷款1800万元人民币,在完成“七通一平”的基础上,兴建第一批标准厂房得到的钱,用作第二批17栋厂房的投资,结果厂房还未全部建好,便已全部售罄。仅仅用1800万元的贷款,完成了价值一亿多元的工程。 这个争议绵延了两年,总算有了个眉目。1984年12月的一天早晨,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道:国务院从1985年1月开始,实行全国各地的基建投资由国家拨款改为向建设银行贷款。 梁湘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。他时常承受着两种作用力的冲击,向前的冲力、向后的阻力都使人时时感到不安。而他在力的旋流里感到从来没有这么苦恼而又这么痛快过! 一位爱国的香港商界人士对梁湘说过这样一句话:“深圳建设应该是香港的明天,而不应是香港的昨天。” 这是一句有启迪的话。“应该是香港的明天”,那就是说—— 要办朝阳工业,不要办夕阳工业; 要引进知识、技术密集型的工业,不要接纳污染环境、设备落后的项目; 要多功能的、组团式的城市布局,不要单元的、群体式的老一套; 要建立外向型的经济,不要满足于加工组装的内销; 要按国际标准实行严格的产品质量检验,不要满足于达到部颁标准。 梁湘凭着他丰富的城市建设经验和深厚的理论素养,每次到美国、法国、日本、香港、新加坡、泰国等地访问考察,都像海绵块吸水般地把人家的长处经验吸取过来。他不止一次地说过:“现代工业,是特区发展的重点。”这个观点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。 黑色的轿车沿着深南大道转向北面驶去,前面是一片黄土——正在开发的处女地。 梧桐山上清清的涧水流进深圳河里,笔架山下流泻着一抹绿色的平原,光秃秃的山岗宛如一只只甲壳虫蛰伏在青青的草地上。荒凉的上埗岗岭金罂点点,白骨斑斑,渗透着历史的点点泪痕。 他站在岗顶上环视了一圈,蓝天下还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散落在八卦岭、水贝、泥岗上的氮肥厂、农械厂、罐头厂……看上去厂房已是破破落落。他很清楚,几年前的深圳宝安工业薄弱,只能生产一些喷雾器、犁头,磷肥、酱油……年总产值只有五六千万。现在,他要在这块处女地上开拓出现代化的工业城市,建成以现代工业为重点,同时发展商贸、金融、科研、住宅、旅游、农牧等事业的综合性经济特区。 梁湘一到深圳就紧紧抓住工业这一环,规划建设九个工业区。首先开发上埗、八卦岭和水贝三个工业区。 上埗工业区是他亲手筹建的。这是一个电子工业区,其行业产值在全市工业总产值里占了一半。 1982年9月5日。梁湘办公室。白藤椅子上坐着工业部门的几位负责人,他们正在研讨组成上埗工业区工程指挥部的班子,以及如何开展工程建设问题。 会议结束时,梁湘对工程指挥部副指挥兼办公室主任尚志安说:“一个星期内把牌子挂起来,办公室的人员到职工作。” 七天后,梁湘带着一帮人马来到上埗工业区工地。他踏上还散发着新土謦香的黄泥地,看到了新架起的几座简易竹棚,以及竹棚门口端端正正地挂起的“上埗工业区工程指挥部办公室”的牌子。室内地面铺着一层黄色细沙,放着几张木头桌子和几把金属折椅,陈设简朴,整洁光亮。那天正好是星期日,指挥部办公室的人仍在工地上忙碌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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